第一百零三章 曲终人散

“那不是问题，”王正无情地说：“不死斩就在此处，杀了他也能取消缔结的不死契约，让龙胤之力重新完整。”

“那样九郎大人便无人保护了，”变若神子抓紧了王正的手说：“那段旅程太过漫长——”

“这也简单，”王正掉头看向永真，稍微抬高声音问道：“永真啊，你愿意接替那个忍者成为新的龙胤侍从吗？”

从一开始，永真就在一旁静听。从她的立场来说，无论帮谁都不合适，最合适的只有旁观，而最终的结局她也有数——如果打起来，十有八九是王正用不死斩斩杀了只狼。那她的本心呢？永真在听到王正的提问后自问，但不管怎么思考，答案都是唯一的：她不想看见这里的任何人出事，不想再看到有人失去生命，在这里的每个人——变若神子是做出了巨大牺牲、小时候遭遇了可怕实验的孩子；只狼是忠心的忍者，只是被迫于苇名弦一郎下达的命令，而与苇名众厮杀；而王正呢？永真也没有恨意，这外乡人固然与苇名一心的死有直接关系，但那也是满足了苇名一心的愿望，没有强迫没有威胁，让苇名一心心满意足地离世，更不用说从怨恨之鬼手中救下了自己性命的恩情。

谁都不要死，永真这么想的，那么王正提出的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了——

“阁下，请恕我拒绝。”永真平淡地说：“我只是一个医师，并无保护他人的能力，但如果阁下因此想随便找人取代九郎大人的忍者……那无异于将神子拱手相让于内府，断绝龙胤之路的努力会前功尽弃。”

道理就是这么简单。

王正皱着眉头抬头看了看天空，他在思索，也在回忆——回忆鬼形部的话，想着那些死在只狼拯救神子路上的苇名士兵，王正只是觉得这不应该，因为没人给这些无名小卒发声，所以就该如此吗？难道神子的命就比普通人的命金贵？可战争中严格服从命令的士兵也是无辜的，真正有罪的其实应该是下令的、渴求龙胤的苇名弦一郎，以及内府的统领们。那怎么办呢？掀起战争的人不会消失，杀了一批还有另一批，想要弥补这一切根本不是一个忍者的性命就够的。

其实王正也知道——他根本没有真的杀了狼之忍者的决心，折腾出来的一遭遭就只是闹脾气。

变若神子终于撼动了王正的手臂，她看到那把大剑重新变回平滑的手杖，也能感受到王正绷紧的肌肉放松。接下来王正从无痕伸展口袋里取出了鬼形部的长枪，将枪尾刺入地下。

“松手吧，我改变主意了，不打了，”即便王正如此说了，变若神子也没有立刻松开手，而是一点一点地松懈力度，脚下寸步不离，随时做好反过来用性命守护忍者的准备。

“呵……”王正无奈地叹口气：“瞧瞧现在这情况——我就像是个十恶不赦的反派一样，难道我不值得信任吗？至于你……”这是对只狼说的：“收刀吧，但如果你要继续——”

变若神子赶忙朝狼之忍者使眼色。

只狼的表情重新变得麻木，他收起了刀，但手仍然不愿松开刀柄。

“现在最后一件事变了，”王正抓住鬼形部的枪再用力往下戳深一些，好保持稳固：“有酒吗？”

永真先动起来，她不知道从哪儿取出来一个酒壶和酒盏，送给王正之后说道：“这是最后的苇名酒了。”

变若神子用眼神催促忍者，于是只狼也取出了一个坛子，异常简洁地说：“这是一心大人赐下的浊酒。”

最后王正从无痕伸展口袋里取出最昂贵的酒，那是在杀了源之宫内赏花舞台上所有淤加美女武士后获得的龙泉酒。

“那么……”王正说：“这就当做一个——祭奠吧，纪念所有的死人，不止是鬼形部。”

给所有人都倒了酒，但在变若神子的时候，王正改变了主意，他说：“小孩子不能喝，你只需要心意到了就好。”

这场意义不明的祭奠在喝完酒之后宣告结束，王正悄悄收起了还剩不少酒的酒坛子，其他人也看到了但是也没有说什么。这场“祭奠”与其说是无理取闹，倒不如说是一场“送别会”，王正和忍者是表演节目的戏子，让分别之际的气氛变得不止是伤感。

就像燃起的火终究会熄灭，时代的结束会成为定局，但有过共同经历的人王正一个也不想放弃，至于现在还活着的——王正最后看了看永真，看了看变若神子和狼，也希望他们可以完成使命。

此行的目的也已经达到，关于不死的缘由和传说也已经明了，更何况现在达成了最美好的结局，就算一切是假的，王正也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极致了。

此行的最后，王正反倒不急着回归了，他与永真就在仙峰寺送别了变若神子和忍者，曾经被称为只狼的忍者被新状态的主人赐下新的称号“龙之忍者”。这对主仆不愿再停留，他们在听完王正的话后即刻启程，预备着将余生全部投入到送神龙归乡的使命中去。

这个时候，王正也不吝啬自己的祝福，他面无表情地说：“希望一切顺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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